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一书中,三闾大学的同事中,有两个人是“校友”,那就是方鸿渐与韩学愈。
方鸿渐到了欧洲,不认真求学,随便听几门功课,生活也是十分懒散,可谓是兴趣颇广,心得全无。在方鸿渐的父亲和“前岳丈”的双重夹击之下,迫于压力,方鸿渐向一个爱尔兰人买了博士文凭。他对这个假博士文凭是羞耻的,心里想着不会在自己以后的履历上开这个。尤其是在唐晓芙知道了他“劣迹斑斑”的所有事之后,对这个假文凭更是深恶痛绝。他决心再也不提博士文凭的事。可是没想到,赵辛楣用这个博士文凭把他推荐到了三闾大学教书。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克莱登大学校友”。因为这一纸文凭,方鸿渐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在三闾大学教书不到一年便被辞退,内心还要忍受着自己已经成为骗子的煎熬。另一边,同样是拿着假文凭的韩学愈,却是三闾大学所有教授中薪资最高的。同样一个学校的“毕业生”,为什么待遇有着天壤之别呢?韩学愈第一次拜访方鸿渐的时候,方鸿渐还觉得要么是他人错听流言,要么是他们记错了。因为韩学愈太木讷朴实了,他还结巴,他说每个字都十分费劲,讲话少而慢,又十分用力。就连高松年这样老于世故的人都被他骗过去了,初次见面时都觉得他诚恳。本来就长一张老实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再加上说话费劲,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满口谎言呢?就像钱钟书先生说的:“以为哑巴就是天下最诚朴的人。韩学愈与方鸿渐初次见面,互相试探博士文凭的真实性。方鸿渐是无意中看到克莱登大学的名号,而韩学愈则是做足了功夫才买的该校假文凭。他对方鸿渐说:“很认真严格的学校,虽然知道的人少——普通学生不容易进。”韩学愈对付方鸿渐这种初涉职场的小年轻简直是太容易了,就连高松年他都能轻松将其唬住。高松年看到韩学愈的学历之外,还写了自己曾在美国几个大刊物上发表过著作。高松年想要看看他的“大作”,韩学愈坦然地说:“杂志全搁在沦陷区老家里,不过这两种刊物中国各大学该阅的,就近应当一找就到,除非经过这番逃难,图书馆的旧杂志损失不全了。”如此淡定,谁都想不到一个说谎者竟然这样泰然淡定。同时,他透露出下半年不一定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因为同一大学来了五六次信要他们夫妇来过去。他一方面表示自己绝无门户之见,另一方面编造出自己很抢手的“事实”。每一个都击中高松年的痛点,他无疑是在给高松年施压,却还要让高松年感激、挽留他。高,他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了,韩学愈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可谓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宣传高手。韩学愈实在太会包装自己了,要是他写简历的水平,要是搁现在也准是各HR眼里的香饽饽。韩学愈太太的国籍,一直都是大家的争议点,有人说是白俄,有人说是流亡出来的犹太人,而他自己坚称是美国人。其实就是在中国娶的白俄而已,宣称是美国人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学历的真实。方鸿渐在韩家里吃饭,韩太太讲到纽约时,韩学愈快速地给她使眼色,示意不要继续讲了。韩氏夫妇很少与别人的往来,自然也是为了减少这一些被看穿的几率。方鸿渐与孙小姐订婚后,韩太太及时地向刘东方示好,给她女儿送皮鞋和衬衫,两家死对头就此讲和,刘东方则将下学期功课作为还礼。韩学愈得到方鸿渐停聘的消息后,便以他太太的名义,借口美国国庆来大请同事。书中原文是这样描写此次宴请的目的:这当然是证明他太太是货真价实的美国人,否则她怎么会这样念念不忘她的祖国呢?爱国情绪是假冒不来的。太太的国籍是真的,先生的学籍还会假吗?假文凭对韩学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就像钱钟书先生说的:“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而对方鸿渐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是一个很大的污点,有比无更令人痛苦。一个引以为荣,一个引以为耻,所以有了截然不同的职场命运。韩学愈一直都是在用谎言去维持谎言,为了圆谎,连太太的身份都是假的,还是一个不会说英文的美国人。韩学愈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旦有一天被戳破了,后果难以想象。反观,方鸿渐对这件事是持否定态度的,而不是像韩学愈一样一错再错。欺骗地越彻底,反而过得更好,真是讽刺啊。若不想像方鸿渐一样良心不安,那就坦坦荡荡地做人,从一开始就拒绝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