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思想⑴控诉践踏生命的封建传统。
作者鲁迅在《呐喊·自序》中清楚表明了写作这组小说的用意,就是以大声的呐喊惊起被密闭在“铁屋子”里熟睡而不知死亡将至的民众,呼唤大家齐心合力毁坏这“铁屋子”,以争取新的生命。为达此目的,作者鲁迅自觉地接受在写作中“须听将令”的要求,更多地表现出热血的愤怒与激情、畅快的讽刺和揶揄,尽量在阴暗的色调中给前进的人留有一线希望。《呐喊》的题材主要是针对“铁屋子”式的一直苟延到现代世界的古老中国。《狂人日记》对这个古老中国做出了全景式的描绘,得出了“传统吃人”的结论。这篇小说的深刻之处在于它是从价值理性而非工具理性的角度来否定吃人的。在《狂人日记》中出现的几次“吃人”,其目的都是为了治病或是救命。特别是关于人肉可入药的问题,作者鲁迅并没有批判其“愚昧”。因为鲁迅认为即便它是有效的,就好像即便吃人、吃死人可以实实在在地救一时之疾病与饥饿,也绝不能这样做——因为它是对人性的败坏,是对人的尊严的践踏。在一个人可以吃人的社会里,“难见真的人。”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作者鲁迅将传统中国的罪恶上升到了戕害人类根本价值的高度而给予了最严厉的批判。新文化运动的两大主题——启蒙和救亡之间既有内在联系,又有彼此的矛盾和冲突。所以,《狂人日记》的重心在价值理性所连接的启蒙。在《药》、《明天》、《风波》、《故乡》、《阿Q正传》等作品中,作者鲁迅对古老中国中那些没有知识、处于社会底层的平民的精神状态进行了细腻的刻画,含蓄而深刻地揭示了底层人民悲剧的根源。如《明天》,其故事是讲单四嫂子的儿子宝儿因病不治、办丧事的经过,但真正感到彻骨寒意与悲凉的却并非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本身,而是一个母亲在努力救助自己孩子的过程中,所遭遇的欺骗、敲诈、伪善。为了治好儿子的病,单四嫂子使尽浑身解数:求神、许愿、吃单方,到最后一个“压轴法子”——寄望于何医生。求医过程中最令人绝望之处并不在于医生的冷漠,甚或于庸医的无能。因为前者出于一种职业的麻木,而后者则实在是能力所限,都还情有可原。最绝望之处是何医生开的方子:“这第一味保婴活命丸,须是贾家济世老店才有。”连单四嫂子这样一个粗女人也模糊地想到,何医生、贾家药店和自己,正是一个三角点关系。何医生开的药材,非要在贾家的济世老店才有,这说明何贾两家存在着共同的经济利益关系。单四嫂子的求医问药实际上使自己必然地落入了一个陷阱,成为替有权势的人聚敛财富的工具,“自救”变成了“自残”。待到儿子死后,办丧事的事宜更成为周围人狂欢的盛宴:“凡是动过手开过口的人都吃了饭。”这恰是作者鲁迅所说的“所谓中国的文明者,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的真实写照。在作者鲁迅笔下,这样的残酷并非那种鲜明的一看便知的压迫,而是已经渗透到被压迫者生活的方方面面。那些被压迫者身处其中而不自知,在接连的悲惨命运面前只能感到茫然、无助而终于麻木。他们的人格在此过程中逐渐被奴化,习惯了压迫而毫无自觉反抗之心。华老栓、闰土、阿Q的生命历程大抵如是。甚而如《风波》这样带有喜剧色彩的小说,主人公七斤一家逃过一劫的快乐让人感到其实也不过是蝼蚁的一次成功偷生而已,反倒更显出其生命的卑微。而在《孔乙己》、《端午节》、《白光》等作品中,鲁迅的笔触则集中到古老中国所培育出的知识分子身上,描绘了他们被封建专制文化所扭曲、戕害的精神人格。即如孔乙己,尽管他身上有着一种可贵的温情,但是他缺乏人格的独立精神。他聊以自慰、努力维持的“穿长衫”的读书人身份不过是一种本能的自尊,与现代意义上的自由人的尊严相去甚远,而且还使其不断受到戏弄和侮辱。《白光》中的陈士成与孔乙己相仿,缺乏独立自主的个人追求,在封建文化价值观与科举制度的压迫下不堪重负而发疯自尽。《端午节》中的方玄绰,尽管表面上已经算是一个新式知识分子,但是内心深处委琐、平庸、虚伪而不自知:“只是每到这些时,他又常常喜欢拉上中国将来的命运之类的问题,一不小心,便连自己也以为是一个忧国的志士:人们是苦于没有‘自知之明’的。”这正是中国封建文化一面教人学孔孟修身养性,一面又以学习孔孟之道为仕途晋身敲门砖所必然导致的虚伪文化生态长期熏染的结果。《呐喊》中的《一件小事》、《鸭的喜剧》、《兔和猫》、《社戏》等,矛盾冲突不那么激烈,内容也相对轻松,似乎与“呐喊”关系不大,风格、题材皆和集子中的其他小说有相当距离,但其中也贯穿共同点,即对人的尊严、生命尊严、生命价值的呼唤。《一件小事》歌颂了一个世俗眼光中的渺小者的灵魂同样可以高大;《兔和猫》等作品充满了童趣,借儿童天真烂漫的天性和特殊的体验事物的视角,抒发了热爱生命、热爱自然、友善待人、同情扶助弱小者和为了被扼杀的生命除暴复仇的情怀。和前面的小说不同,这几篇小说更多的是从正面抒写生命的可贵,为奋斗的人树立前进的希望和目标。总之,《呐喊》喊出了新文化运动反封建的最强音,站在人道主义、个性解放、思想启蒙的立场上对压制人、扭曲人、奴化人、摧残人的中国封建文化传统进行了最深刻的批判。⑵深刻揭露封建制度、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对封建制度及封建礼教进行极其深刻的揭露、批判是《呐喊》最为鲜明的思想主题。这一主题几乎贯穿《呐喊》中的所有作品。首篇《狂人日记》,通过狂人的叙述,揭示中国社会几千年的文明史实质上是一部吃人的历史;而所谓的“仁义道德”其本质是吃人。在揭示出吃人本质的同时,作者还揭示这一吃人本质对人民群众毒害之深,如《药》中的华老栓、《故乡》中的闰土、《孔乙己》中的孔乙己、《明天》中的单四嫂子等。小说在描写封建势力、封建礼教对人民压迫奴役所造成的一系列悲剧时,既暴露了封建制度、封建社会所造成的人民物质上的“病苦”,更重视揭露人们精神上的“病苦”,以警醒“不幸的人们”起来打破封建思想道德的禁锢。⑶深入剖析国民及民族的劣根性。改造“国民精神”是鲁迅一生的奋斗目标,他对中国民族及国民普遍的劣根性给予强烈的关注。他一方面深刻剖析了国民劣根性的思想本质后进行强烈的批判,另一方面又不停地向愚昧的民众发出呐喊,希望他们能认识并改造这些“国民的劣根性”。然而现实让作者深感无奈与悲凉,对于国民,作者一方面“哀其不幸”,另一方面又“怒其不争”。《阿Q正传》是揭示这一思想主题的最为典型的作品,阿Q身上的精神胜利法,更是普遍存在于民族各阶层的一种国民性弱点:寻求精神上的自我满足的病态心理。还如《药》、《风波》、《孔乙己》、《头发的故事》等,都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揭示出国民愚昧、落后、因循守旧、麻木无知、冷漠自私等思想劣根性。⑷描写激烈的社会矛盾下苦苦挣扎的知识分子的命运。作为一名知识分子,进行灵魂上的自我剖析是鲁迅崇高的精神品质之一。他的这一品质也反映在他所创作的作品中。《呐喊》创作于中国民主革命风起的1919年前后。在激烈的社会矛盾斗争中,接受一定民主思想的知识分子阶层同样处于苦苦挣扎的艰难境地。鲁迅在创作中对这一类知识分子,重在剖析他们的灵魂,表现他们的思想矛盾和苦闷,如《一件小事》中的“我”、《头发的故事》中的N先生、《药》中的夏瑜等。而对于封建制度、封建礼教奴役下的旧知识分子,鲁迅则重点展现了他们被扭曲的人性和卑劣的灵魂,以达到反封建的目的,如《孔乙己》中的孔乙己,《白光》中的陈士成,《端午节》中的方玄绰。作者对知识分子灵魂的拷问,其根本原因在于作者清醒地认识到知识分子在民族振兴大业中所承担的重任,因而对知识分子提出警告,希望他们不要沦为封建制度的精神奴隶,或者充当反动统治阶级的帮凶。⑸反映辛亥革命背景下的农村生活和农民的精神风貌。农村生活和农民形象在《呐喊》中也占有显著的地位,尤其是辛亥革命背景下的农村生活和农民形象。阿Q就是辛亥革命时期农民的典型形象。辛亥革命并未给农村带来真正的变革,《药》借华老栓买“人血馒头”给儿子治病的故事,在揭示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的同时,刻画了以华老栓为代表的愚昧落后的农民群像。《风波》同样间接地反映了辛亥革命并未给农村带来真正的变革。《故乡》则描绘了近代中国农村破产的图景,通过闰土前后的对照写出中国农民在“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等层层压迫下的深重灾难。《社戏》以农村少年形象为刻域重点,但剧场中人们的种种表现同样揭示了当时农民的整体精神风貌。《明天》以单四嫂子痛失宝儿为中心,勾勒了一幅小镇风俗画,抨击了没落社会中人们的无情与冷漠。